果然如工作人员所说的，青山洋装店就坐落在他们所在的松屋百货商店的后方，并且的确人潮涌动。
“真的假的，这地方的人气好夸张啊，”站在距离店铺大约50米的地方，胡桃有些惊讶——但也不能怪她，毕竟就在其他店铺似乎人流量都还相对正常的时候，这间店里面居然已经挤满了顾客，甚至让他们两个人都有些犹豫要不要等到人流再稀少一些的时候再来。“安城哥，要不要进去看看？如果这么多人都愿意从这里订西服的话，他们的裁缝手艺一定不错！”
“可以，那就去看看吧，”汉斯点头，跟着胡桃一同向店铺的方向走。“不过这个人流未免也太多了一些，我担心排队花的时间可能会很久……算了，应该也不是大问题，既然大家都愿意来买，那么他们的质量应该不错。”
然而，在走到这家洋装店门口的一瞬间，汉斯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了——虽然说，一般的洋装店也会有一些西服作为招牌门面，用来给顾客大概展示自己的西服制作工艺。但是……这里面的西服是否太多了一些？更令人感到在意的是，一些西装的后面似乎还悬挂了更多的同款西装。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轻轻扯了扯胡桃的袖子，汉斯皱着眉，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这家店感觉和我印象里西服店应该有的模样不太一样，我们得仔细看看再说。”
事实证明，汉斯的预感是对的。
“不好意思，客人，我们不提供定制西装服务，”当他来到饮水机前，找到一名似乎没有在值班，而是处于短暂休息中的导购时，得到的回复让他有些吃惊。“不过您也可以看看我们那边柜台的男士西装，虽然都是标准化的成衣，但品质也都绝对值得信任，应该也同样能够满足您的需求。”
“不是，”汉斯吃惊地重新再次确认。“你们这家西装店，只卖成品？不提供定制西装服务？”
“呃，”导购连忙试图进行解释。“客人，如果您对尺寸有要求的话，我们也是可以进行调整的——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我们就可以根据您的身材对西装进行微调，确保它更合身。”
很显然，由于这类成衣都是根据通用模板制成，所以几乎在每一个方面都会或多或少和穿着者有一些不兼容的情况。在短短二十分钟之内彻底解决这些问题是根本不可能的。
“呃，”汉斯连忙摆手。“那个，谢谢您，我知道了。”
……
汉斯是真的没想到，居然能在银座看到这种低端洋装店——尽管他不能否认这家店的顾客似乎真的很多。
作为原因，这里的西装价格真的很便宜——个别限购推广款式的价格只需要几千円，而可以自由购买的款式的价格同样也只有3-4万円上下。相比之下，汉斯心目中的西服正常价位应该是15-25万円区间。
【青山贩卖的主要以成衣为主，而汉斯打算购买的西服属于easy-order，也就是会在公模的设计上进行大量修订，重新设计（也就是所谓的半定制），所以才会在价格的认知上有如此区别。他的排斥感可以理解为一个日常在京东买东西的人在看到拼多多的肉类零食价格之后的反应。】
可是……成品西装？这种工厂直出标准款式，只能通过后期进行些微修改的批发货真的能保证穿着体感达标吗？至少汉斯觉得，如果要给胡桃置办一身西服的话，不能在这么廉价的地方。以至于极端而论，汉斯甚至觉得这种店的存在简直是有些给银座抹黑。
当然，对于没有太多钱的顾客来说，这样的西服店必然也是有存在的价值，甚至于独特的优势的。所以汉斯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家廉价西服店里会有那么多顾客在挑选很可能不合身的西服。但是……如果说是穷人来到银座购买便宜的西服的话还好说，但如果是原本的银座常客因为囊中羞涩而选择了廉价西服呢？如果连作为日本商业精华的银座都已经出现了这样【消费降级】的现象，那其他地方呢？
但或许……银座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银座了吧？只是不知道，银座是否还能再成为那个银座。
在1993年，经济下行已经成为了每个人头顶的威胁。虽然汉斯并非经济学出身，但他却也能感受到身旁负面情绪的弥漫。
【日本的经济前景不太好，你真的不考虑在继续攻读我的博士项目吗？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全额奖学金，并且我可以亲自带你做科研。】
【上面下达了有关降本增效的要求——要不然就要减少机关食堂的餐点数量，要不然就要大家控制研究经费。我想了想，觉得为了保证大家的士气，大家还是尽可能减少一切实验材料的浪费吧。】
【安城哥，我跟你讲，我们前几天遇到一个特别离谱的老先生！他说家里有人去世了，希望我们去。但等我们到那里之后，却只发现他刚刚在家里自杀。他的遗书上说，因为担心自己没有钱安度晚年，希望在还有钱的时候走的体面一些。】
“安城哥，”走在他身旁，胡桃有些好奇地问着。“你在想什么？”
“嗯？”汉斯这才从担忧中恢复过来，却只是看着胡桃，最终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以后可能会有更多我们从未见过，乃至从未想过的事情发生，心有戚戚罢了。没关系。我们再换一家店给你订做一身西服就是了，肯定不能去刚才那种地方去随便买一身。”
……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看到刚才青山洋装店人山人海的盛况之后，汉斯觉得此前路过的其他西服店的氛围似乎有些过于冷清了——不知道这些店本来就如此，只是被衬托得有些冷清，还是他们在青山入驻之后便萧条了许多。
或者说，整个银座的其他商铺的人流可能都无法和这里相比？
但无论如何，衣服总还是要订做的，于是乎，在询问了另外一处服务中心，并且提前声明了自己的预算区间之后，他们得到了另外一家专门制作女士西服的店铺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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