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如堇回到马车里的时候，宋南清才掀开帘子看，他眼看着三皇子骑马离开以后，才回过头来看向成如堇：“你没说漏嘴吧！”
“什么？我父亲盯上他的事？”成如堇微微挑眉。
宋南清看着面前的成如堇：“毕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要是就这么断了，最后倒霉的不还是你父亲还有我父亲嘛，他们毕竟是为陛下做事，我们总不好在背地里拆台的！”
“我自然不会说这个事情，我只是告诉他，我可以带着矫韵公主去祈福，至于能不能重创七皇子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我要做的，只是弄死成如莲，至于七皇子，无非就是卖他一个好罢了！”成如堇淡淡的说道。
宋南清看着成如堇好半晌，然后冷不丁的说道：“你明明也想拉七皇子下马，借刀杀人也就罢了，还要让人对你感恩戴德，你也是个厉害的！”
成如堇笑了笑，正巧车经过了考场门口，科考还没有结束，外头还是重兵把守，为了避免官兵查车，半夏绕去小路。
经过考场的时候，宋南清的脸变得有些凝重。
其实前两天见到宋南清的时候，成如堇就知道，他今年放弃下考场了。
“你就不想知道为为什么放弃科考了吗？”一直沉默着的宋南清冷不丁的说道。
成如堇抬头看向宋南清：“你要是不想说，我问了只是让你不好受而已！”
宋南清顿了顿，然后看向成如堇：“一直以来，我都想凭自己的本事科考走仕途，我的文章一直很不错，就算科考我也有绝对的信心，只是后来，你告诉我，纵然我的能够一路披荆斩棘冲到陛下面前，最后还是有很大可能被触落的时候，我其实迷茫了一阵子！”
成如堇听着，没有说话。
“不过我最后还是决定去科考，不管能不能考上，对我来说都是一次很好的经历，就是就在我昨天去科考以后没多久，宫里头出了事情，我父亲得到命令和你父亲一起协查陛下中毒的案子，原本应该是我大哥陪着我父亲一起去的，却不曾想我大哥在校练场受伤，需要卧床休息。”宋南清有些无奈的说道。
“国公爷并不是那种没有人手就会逼着你跟他一起做事的人。”成如堇有些诧异。
“我父亲当然不是那种人，他也很希望我能弃武从文，毕竟战场上的凶险，手无法预料的很有可能我现在还在跟你好好说话，下一刻我的脑袋就落在了敌军的手里。”宋南清笑了一声，“不过就在我大哥受伤躺在床上的那几天，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嗯？”
宋南清看向成如堇，低声说道：“我忽然发现如果有一天我父亲跟我大哥在战场上出了意外，弃武从文的，我甚至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去营救他们，只能待在这个汴京城里面，望眼欲穿的等待着他们的消息。”
成如堇沉默了良久，随后说道：“你是属于战马上的人，不论你怎么选你最后的人生一定是在那匹战马之上的，这是你骨子里所携带着的豪迈，你身上从来没有文人那种酸儒的味道，他们在乎的是知乎者也，而你学的是兵法，弃武从文未必就是好事，如果你上来就是属于战场的，却逼着你去朝堂上做文臣，那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为难，不是吗？”
宋南清顿了顿，随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那是所有里面知道我不准备科考以后，唯一一个反过来安慰我的人。”
成如堇看着宋南清许久，然后说道：“宋大人和宋夫人对你难免会抱有厚望，尤其是宋大人，他知道战场上的辛苦，也知道战场上的凶险，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远离那样的地方。”
“我父亲在知道我不准备继续科考以后，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夜，最后松了口。”宋南清苦笑，“他说我们家大约就是只能在战场上讨生活的命，做不了文人墨客，只能提着脑袋换取功名。”
“其实你的性格本来就不适合做文臣，你做事直来直往，算上聪慧，却不屑与人勾结，你有你的傲骨，抬头挺胸做人，浑身都是傲气，可是这一份傲气并不适用朝廷！”成如堇看着宋南清，“你这样的人去做了文官，只怕会受人排挤，很有可能一辈子碌碌无为，其实豁达豪迈的武将更适合你的性子。”
“以前只是觉得我们家都是武将，做武将没什么出路了，再加上总有人说我不学无术，不是一块读书的料，便冒着一股劲念书，想着出人头地，想着让他们知道，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读好书。”宋南清苦笑，“其实你说的很对，虽然我读书，也能够写很好的文章，但是那种堆砌辞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文章，我是看都不愿意看，可是偏偏考官往往喜欢那样的文章。”
成如堇笑了笑：“你要是不愿意科考，其实也没有什么的，从科考出来的一开始总是要去翰林院的，那样迂腐的地方，依照你的性子也未必肯去，去了也未必留得住。”
宋南清大笑：“是啊，我的性子向来随性，那种迂腐的地方怎么可能留得住我？”
成如堇见宋南清笑了，便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十年的寒窗苦读，宋南清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像他所说的那么豁达，放弃科考对他来说肯定也是非常困难的，只是在权衡再三以后，他发现科考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就是这十年的苦读，每一天每一夜都是他自己熬过来的，说放弃就放弃，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要知道这个世上多的是苦读了一辈子都没能考上的读书人，而那些读书人大多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多年的寒窗苦读付诸东流，然后一年又一年的继续读下去。
可是这个世上本就不是公平的，并不是所有人，所有的付出都是一定可以得到回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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