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怀来卫
柳阳从怀里掏出一个盖了六部印章的命令，上面只说明了他是这次北方救灾的主使，并没有说明具有监察官员的职责，因为这个命令是朱元璋的密令，在另一份密旨上。
这个骑兵首领看了一下上面的印章和内容，然后下马行礼说道：“怀来卫骑兵队正牛放见过柳大人。”
“牛队正不必多礼。”柳阳这次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第一次真正的面临危险，生死差之毫厘之间，现在身子也有些发软，所以并没有起身而是坐在爬犁上说道。
牛放起身之后，便恭敬的说道：“现在天色已晚，不少野兽会出来猎食，不如柳大人随我去卫所歇息？”
柳阳知道今天是走不了了，刚刚经历过生死大难的人们都需要一晚上恢复，不然精神过于紧张的话会让人崩溃的，所以便同意了这个请求。
怀来卫是宣府镇众多卫所之一，虽然这里离大明与草原的边界不算太远，但是他们的主要任务并不是作战，而是负责粮草和河流交汇处的湖泊安全。
这便是朱元璋在开国之初便制定下的户籍制度，虽然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可是在这个封建王朝皇帝就是金口玉言，所以明朝后世便一直按这个制度走了下去。
不得不说，这个制度早明朝初期，在稳定边疆、安定国内的事情上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可是随着朝中官员和边军腐败的情况下，卫所也就成了没有战斗力的农民，不过这都是后话。
既然是朝中来人，那自然要先见一下这里的主官，怀来卫的指挥使，而且后面路上还会遇到一些卫所，如果没有这里主官的手令，恐怕也会寸步难行。
柳阳发现这里已经发展成了一个镇子，卫所的军人们都是军籍，他们的妻子、孩子也都住在这里，因为军籍是世袭的，一旦定为军籍那就世代为军，除非这一家子再也找不出可以当兵的人。
这个镇子显得很乱，一看就是没有经过细致规划的，房屋的朝向都不一致，更不要说其他设施了，这里居然连口井都没有，因为刚才还看到几个人用木桶装着冰块回到了屋里，看来之前一直都是吃的喝水。
街道上或许是因为下雪的原因，现在被踩的泥泞不堪，现在天气还非常寒冷，但是一脚下去，含着冰碴的淤泥都快没过冬靴的底子了，踩下去甚至还能听到冰碴喀嚓喀嚓碎裂的声音。
房屋也都是木头和泥坯做成的，虽然不像窝棚那样矮小，但是也并不高大，从外面往里面看去显得黑漆漆的，有的房屋泥坯都裂了口子，工匠正在使用街上的淤泥修补。
或许是大雪之后第一次看到有外人到这里，所以很多人都好奇的出来看热闹，大部分都是女人、老人和孩子，他们面色黝黑，身上的衣服也都显得有些破烂，一圈看过去就没有不打补丁的衣服。
街边还有一些小酒肆，里面不时传来喝酒的吵闹声，一些铁作坊也有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甚至还有一处青楼，不过这里只是一个代称，因为里面只有一层，所以并不能称之为楼。
柳阳看着这幅景象皱起了眉头，他在内地见到的卫所虽然也不怎么样，可跟这里相比起来那简直好的不是一点半点的。
木头等人倒是习以为常了，他们之前打仗的时候住的地方还没有这地方好呢，有一处干净睡觉的地方都算不错了，所以他们脸上倒没什么表情。
骑兵队正牛放看到柳阳的表情，便知道这里的情况让对方很不适应，便解释说道：“柳大人，你们不用住这里，咱们这里有专门给朝中官员住的地方，要比这里好不少。”
柳阳听到对方的话，显然意识到对方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便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道：“牛队正，这里的女人们平时都干什么？”
“哦，这里靠近河边，所以一般开春之后会种一些粮食，有的时候也就干些缝缝补补的活，这里都是些糙汉子，拿刀骑马在行，可是这些细致的活却干不了。”牛放解释道。
“我听说，之前不是有商队跟草原上来往吗？你们这里应该是必经之地吧，为何是这样一幅景象？”柳阳有些奇怪的问道。
凡是商贾过往停留之地，只要当地的主官脑子不傻，稍微截留一下就能让当地发展的还算不错，再加上各种商税、酒楼、饭肆、客栈的营收，怎么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吧？
牛放苦笑了一下，说道：“之前是有商贾来往，后来朝中经常对草原用兵，形势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所以那些商贾也就不来了。再说，我们都是打仗的粗汉子，也没人会经营这里，时间久了变成了这幅样子。”
“你们的主官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怀来卫指挥使是正三品吧？他难道就不经营一下这里？”柳阳不信一个正三品的指挥使连这点脑子都没有。
“这……哎，卑职就不清楚了。”牛放长叹一声，好像有难言之隐，但是碍于自己的主官又不好说什么。
“你在这里多少年了？婆娘和孩子可也在这里？”柳阳见对方不好说什么，便没有继续深问，而是聊起了对方的家庭。
“卑职在这里已经七八年了，婆娘和孩子都在这里。”牛放说到自己的家庭，粗糙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那你们的指挥使在这里几年了？”柳阳问道。
“两年。”牛放想了一下说道。
“在此之前一共有几任指挥使？”柳阳听到这个指挥使到这里的年份，似乎明白了什么。
牛放仔细的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来这里之后，一共有三任指挥使，在此之前好像听说还有一任。”
柳阳立刻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一个怀来卫在七八年的时间里换了三四任指挥使，这本身就不正常，每一任都干两三年便走了，怨不得没有人愿意好好经营这里呢。
这不就是后世所谓的镀金嘛！只不过苦了这里的将士和他们的家属，在这个地方忍受着跟难民一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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