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氏和婆母相处得不如嫂嫂唐氏和婆母亲近，岳氏对这个婆母还是有些畏惧之心的，不如嫂嫂唐氏和婆母相处时轻松自如。
从前岳氏很少有机会能和婆母单独相处，单独说些事。之前她在时，嫂嫂唐氏必然也在。
后来宁安侯府里变了天，嫂嫂突然守了寡，再往婆母身边来的就少了。原该是她多往婆母这边来，多在跟前孝敬孝敬她老人家的。
但紧接着不久，易哥儿丢了她也大病了一场。她之后三年一直在养病中，自然也极少来婆母这里。
再之后，今年初春时起，她身子渐渐养好起来。可婆母宅心仁厚，即便如此，也是说她还是以身子为重，不必日日到跟前来请安问好。
就算有些时候她在这儿，那棠儿也必然在。
母女两个一起在，肯定是要比她现在一个人在时气氛好。
这会儿岳氏一个人伺候在婆母跟前，她紧张之余，也尽心尽力。
先是伺候婆母吃早饭，待她吃完了，又忙伸手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漱口水，亲自递给婆母漱口。
顾老夫人自然猜得到她此来是有什么事要说，但也没急着问。只在慢悠悠吃完了早饭后，才把不相干的人都遣了出去。
然后望向岳氏。
“你一早过来侍奉，也忙了一阵子了。别忙了，坐下来歇歇吧。”说罢，顾老夫人抬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她坐那里。
岳氏半垂着头应是后，这才在老夫人所指的椅子上坐下。
顾老夫人则看向她道：“你一大早就过来，问你吃没吃过，你说你吃了来的。好，我就当你是吃过才来的。只是你身子才好不多久，仍要多多静养，饭食上更是不能大意了。往后若再有今日这样的情况，若非是火烧眉毛的急事，我还是望你能慢悠悠在你的紫云堂用了朝食再来。一日三餐中，早上的这顿尤其重要。”
顾老夫人自然看得出来，她其实并没吃早饭，直接早起了就过来了。
只是，既她说她吃了，顾老夫人也就没强求。
但也关心她身子，所以，饭后仍忍不住提点了她。
这种时候岳氏若再扯谎隐瞒，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所以，她忙站起身来应道：“是，儿媳明白了。”
“好了，坐下来说。”顾老夫人朝她按了按手，见她人坐下后，才问，“今日这么一早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其实老夫人也大概能猜到她是为着什么事来，昨儿府上闹成了那样，她身为侯府主母，不可能坐视不理。
岳氏没一开始就提要为丈夫纳妾，她先是提了昨儿的事。
“昨儿的事，想必您老人家也有所耳闻。儿媳没想到，衔香院的如今越发胆大妄为起来，竟敢同侯爷叫嚣争执。若长此以往下去，咱们宁安侯府岂不是没有上下尊卑了？往后下头丫鬟奴仆们怕是也得有样学样，对主子们不敬。”
顾老夫人只安安静静听着，接过一旁丫鬟奉来的茶浅浅抿了口后，才又看向岳氏，淡然问：“那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岳氏这才顺着老夫人话说起来：“是儿媳无能，都这么多年了，儿媳竟仍不能笼络了夫君的心。这么多年，只叫那邵氏独得恩宠，壮了她的胆。但儿媳身子不好，如今又年纪大了，即便再有那个心，也无那个力了。所以儿媳想，可为夫君再娶一房妾室，一来，压一压邵氏风头，二来，也是为侯府子嗣考虑。”
“易哥儿至今下落不明，府上就只大公子一个男丁。若新娶的姨娘能为侯府开枝散叶，也是好事一桩。”
顾老夫人一点也不意外，她听后点了点头，赞许道：“你能如此大度，为侯爷想，为侯府想，这是好事。只是，侯爷和这邵氏感情颇深，你身为正室嫡妻，又比那邵氏美貌许多，也未能撼动他们感情半分……又如何能肯定，另纳了妾后，侯爷就一定能移情别恋呢？”
“而且，这样的事只能做一次。若一次不成，就没有下次的机会了。”
顾呈砚不是贪恋美色之人，所以，就算是把宫里的皇妃送来给他，他也未必看得上。
他重感情。
“这正是儿媳所棘手的。”岳氏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即便儿媳早有这个想法了，但也迟迟未敢来和母亲说。只是昨儿之事实在过分，儿媳是不得不有所动作了。”
“今日来和母亲说，一是请示母亲，二也是想母亲能帮忙出出主意。儿媳无能，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顾老夫人见识多，手腕也多，自然比岳氏有主意。
其实正如顾明棠所想那样，她老人家心里早起了这样的打算。只是碍于岳氏面子，一直没说而已。
今日既岳氏主动提了，顾老夫人自然就顺了她的话定了这事。
“二郎这个人，我是再了解不过。他有怜香惜玉之心，谁可怜他便心向于谁。这么多年，他一直纵容着邵氏，其中除了有感情外，也不乏对当年之事的愧疚。他肯定是把邵氏如今的下场，都归责在了他自己身上，所以，才会每每都心硬不了几天，最终又选择妥协。”
“你呢。”老夫人望了岳氏一眼，倒也话说得直接，“你有你的骄傲，邵氏那些行为，你是做不来。你虽为商户之女，但也不难看出你自幼你父母对你教养有方，有些舍脸面之事，你做不出来。”
若岳氏真能如邵氏那般舍得下脸面和身份，能在闺房之内玩些花招，甚至，时不时在二郎跟前哭诉一场，诉一诉她这些年来的委屈……也就不至于出现今日之局面。
二郎必也会怜惜她。
但老夫人也知道，她有她的骄傲和尊严，她不屑于这样做。
这也无可厚非。
岳氏垂着头，心里一时也五味杂陈。
一方面的确是不屑于那样做，邵氏会的那些，她学不来，也不想学。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责。
自责于自己的无能，这才连累了一双儿女。
若她能得丈夫宠爱，哪怕不能一家独大，哪怕能和邵氏平分秋色，也不至于叫女儿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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