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摆了摆手，接过急救包咬开绳结，用牙齿撕扯绷带时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单手将绷带在左臂上缠了几圈，用牙齿狠狠咬住末端用力一扯，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浑身一颤，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但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草草包扎完毕，他抓起步枪重新顶在肩头，枪身的冰冷透过渗血的绷带传来，反而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般泼满战场，枪炮声渐渐稀疏，只剩下零星的冷枪和远处伤员压抑的呻吟。
偶尔有敌军的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扫过，像毒蛇吐信般令人心悸。
林泰靠在沙袋堆成的掩体上，后背传来粗糙麻布的摩擦感，他闭上眼睛想稍作喘息，脑海中却像走马灯般闪过白天的画面：张冲抱着机枪怒吼的侧脸、通讯兵中弹倒下时伸出的手、敌军军官临死前惊恐的眼神…… 这些画面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神经，连睫毛都在微微颤抖。
半夜时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战壕尽头传来，军靴踩在积水里发出 “啪嗒” 声。“林泰！林泰在哪？”
一名传令兵举着手电狂奔而来，光柱在黑暗中剧烈晃动，他的军装湿透，帽檐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嘴唇冻得发紫。
林泰猛地睁开眼，手电筒的光刺得他眯了眯眼，刚要站起却被传令兵一把抓住手腕 —— 对方的手心滚烫，还带着枪油的味道。
“援军！黎明前肯定到！” 传令兵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胸口剧烈起伏，“装甲营和炮兵团都来了，已经过了河！”
林泰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攥紧对方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确定？没弄错？”“千真万确！” 传令兵从怀里掏出揉皱的电报，“营长让我亲自送来的，说让你们务必守住最后三个小时！”
这个消息像投入冰湖的火种，瞬间在防线各处燃起希望的火焰。
原本瘫坐在地上的战友们纷纷直起身，有人掏出最后半块硬面包塞进嘴里，有人用布蘸着水壶里的水擦拭步枪，连呼吸声都变得急促而有力。林泰站起身时，腰间的水壶 “哐当” 撞在掩体上，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军装上的泥块簌簌掉落，声音因沙哑而格外厚重：“兄弟们，听见了吗？援军就在路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布满疲惫却闪着光的脸：“但在他们来之前，这道防线就是咱们的命！子弹打光了用枪托，枪托断了用牙齿 —— 咱们死也得死在阵地上！”
“是！” 战友们的回应参差不齐，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凌晨四点的战场，被浓稠如墨的黑暗死死笼罩。寒风卷着硝烟的碎屑，像无数冰冷的针，刺在林泰早已冻得僵硬的脸上。
他靠在被炮弹熏黑的沙袋上，左臂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肉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咔哒” 一声，林泰拉动枪栓，却只摸到空仓。他低头看着脚边堆叠的空弹匣，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 小队的弹药已经见底了。
身旁的战友们也大多面临同样的困境，有人将最后几颗子弹小心翼翼地压进弹匣，有人则默默地检查着刺刀，金属摩擦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过大地。林泰猛地抬头，借着敌军阵地偶尔亮起的照明弹，看到黑压压的人影正朝着防线扑来 —— 这是敌军的最后一次猛攻。
他们的阵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密集，呐喊声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仿佛要用人海战术淹没这道摇摇欲坠的防线。
“准备近战！” 林泰嘶哑地喊道，声音在寒风中打着颤。他解下腰间仅剩的三颗手雷，手指反复摩挲着冰冷的金属外壳。
身旁的王磊握紧了上了刺刀的步枪，年轻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青涩，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决绝。张冲则抡起了重机枪的三脚架，铁制的支架在他手中泛着寒光。
敌军瞬间冲到了防线前，双方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脸上的狰狞。林泰猛地扯掉手雷保险栓，在手中数到三，用力扔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轰隆” 一声巨响，火光中几名敌军被炸得倒飞出去，腾出的空隙却瞬间被后面的人填满。
“杀！” 林泰拔出刺刀，率先跃出掩体。冰冷的刀锋划破黑暗，与敌军的步枪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交鸣声。
他左臂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中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刺刀上，映出一片妖异的红。
他咬紧牙关，凭着本能挥舞着刀，每一次劈刺都凝聚着全身的力气，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守住，再守住片刻。
王磊紧跟在他身后，刺刀精准地刺入一名敌军的胸膛。可没等他拔出刀，另一名敌军的枪托就狠狠砸在他的背上，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
林泰眼疾手快，回身一刀劈开那名敌军的喉咙，滚烫的血溅了他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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