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存一丝理智的常学书站在了常茂义的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手敲响了门。
叩叩叩......
“爷，奶，你们睡了吗？”
“哦，是学书啊，进来吧。”
从房里传出了声音，常学书能够听出来爷话语里的温和还有愉快，想必爷和奶还在为今天宴席上大家的赞美而高兴，为自己而骄傲吧。
可是，如果自己今天这样进去把话说了，一定会惹得爷和奶惊恐万分的。想到这里，常学书犹豫了，但一想到思思，他又重新鼓起了勇气，不试一试，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进屋后，常茂义和姚氏已经坐在凳子上等着了，常学琴也跟在后头进来了。
“学书，学琴，你们俩来有什么事吗？”
既然进来了，也不容许自己退步，常学书索性豁出去了，直接说道。
“爷，奶，我要娶思思。”
常茂义茫然地看着常学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学书，你说什么？”
姚氏倒是听明白了，此刻的她却不敢想象，一向乖巧的孙儿怎么会有这样危险的想法出不来，坐在一旁心脏怦怦直跳，很是不安。
原先一脸懵圈跟进来的常学琴，此时已经震惊地下巴快要掉下来，心中暗暗后悔，自己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大哥是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谁的，更何况还是思思姐这样好的妮儿。一个男人问一个女人的事情，那肯定是喜欢啊，哎呦！我这个榆木脑袋，早应该想到的，要是自己之前反应过来了，死也得拉着劝着大哥的，就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了。
常思远明显能感受到现在的气氛凝滞了，但他依旧选择把话重复一次，开弓没有回头箭。
“爷，奶，我要娶思思，我喜欢她。”
常茂义难以置信，之前他还以为可能是自己听错了，现在再听了一次，犹如落入了万丈深渊，这种事，是不被族人允许的，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学书，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可不能拿自己的前途，拿你常庆爷一家的命运当儿戏啊！”
“爷，我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这个事情我从三年前就开始在想了，我很确定，我喜欢思思，要娶她。”
“学书，这事绝无可能！”常茂义话里很是严厉，语速是斩钉截铁，面上是不容反驳，“你这才刚中了秀才，你得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啊！”
“爷......”常学书早就预想到了这个结果，可当自己以为的一线希望被打破时，还是很难过。痛苦和悲伤在心头交织着，汇聚成了无尽的酸楚涌上了鼻尖，憋闷着，忍受着......
常茂义听出了常学书话里的哽咽，软下声音来，说道：“学书，你要是想娶亲，正好你奶今天就相中了一个，明儿就替你说亲去。思思是个好妮儿，咱一家人都非常喜欢她的，若是她是咱隔壁村的，你爷我二话不会说，立马雇花轿吹吹打打把他抬进家门。可偏偏思思她就是咱们村里的，是咱一个族的亲人，你们俩注定是没有可能的，有缘无分，你可知道？你们要是在一起了，那可是要被全族人驱逐的！”
“可是，爷，我喜欢思思，其她人我是不会娶的，我就要思思。如果不是娶她，我宁愿不成婚。”
常家祖上就有规矩：同族同村者不能通婚，违者驱逐族谱，不得再入常家！
常学书低着头，这个规矩他是知道的，这也是他一直犹豫一直拖着这么久的原因。可是内心的情愫却一直催动着他，让他没办法忘记思思，没办法放下思思，让他一次次地想要说出来 。
“学书！”此刻的常茂义内心五味杂陈，有失望有难过，有焦急有心疼，他没有想到，一向乖巧的学书居然会这般执拗。
“爷，读书的事我都听您的，成婚的事您能不能让我自己做一回主？哪怕是被驱逐，就算不在常家村，我也能活得下去。”
“学书，你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么多年，全家人辛辛苦苦的努力，为了你读书科举，如今你刚有了点成绩，就要抛弃我和你奶，抛弃一大家子了吗？”
常茂义气极，学书的宁愿被驱逐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一直以为学书是一个以家为主的人，如今却为了一桩婚事要背弃家人了，这怎么能行！
“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常学书开口，话还未说完，就被常学琴给拽住了衣摆，疯狂地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常学书抬头，看见常茂义正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常学书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走上前去扶着，“爷，你没事吧，快坐着，喝点水。”
常茂义将学琴递过去的水喝了，心中这才平复了一些，见学书这样担心自己，知道他心里还是有自己有家人的。
于是准备从旁开导他：“学书，你喜欢思思，爷能明白，但是你们两个是注定不能成的，思思也不会答应。”
“是啊学书，你爷说的对，思思是不会答应的，你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不考虑思思的想法啊。”姚氏把学书拉到凳子上坐下，很是心疼地看着双眼发红的长孙，又试探道：“你的心意，可有和思思说过？”
常学书摇了摇头，“还没有。”
姚氏松了口气，还好思思还不知道，这事只要学书这边止住了，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不过，奶，我会去问思思的，如果她愿意，就算是到天涯海角，我也愿意，我不怕离开常家村。”
此时的常学书似乎已经被心中的爱给冲昏了头脑，全然不顾这样做的后果。
姚氏听了，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苦口婆心地劝道：“学书啊，你要明白，成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家人甚至两个家族的事情。你这样不计后果地要娶思思，你想想，你是离开了常家村，可我们还有你常庆爷一家人都还要继续在常家村生活的啊，我们会被村里人唾弃被议论，甚至被驱逐这件事会成为你的劣迹，你辛辛苦苦考来的秀才功名将会毁于一旦啊！”
“奶，你说的我知道，但是我不能放弃思思，我一想到不能和思思在一起，我就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就要死了一样。”
常学书沉浸在没有思思的焦急和不安里，现在的他，别的事情已经成为了次要，他的心里产生了不被理解的痛，此刻的他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持他，给他肯定。
姚氏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老伴，很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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