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怎么处理她？”
叶欢看着重新被扣在禁制里反思己过的醉心，金色的光罩下狼狈的女子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派安静温顺的模样。身侧的邵元看着被困着的昔日师妹，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昭告万翠山上下，让大家来决定吧。”
她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但是她对万翠山贡献不小也是事实，众多弟子享受了她带回家的资源和人脉，她不该被一味地讨伐和忽视。
“我已经下了绝杀令，也不会收回。至于要不要原谅她，该怎么惩罚她……就让其他人来定吧。”
“弟子们也受过她的恩惠，这种时候，总要摸着良心给个答案。”
“邵元，在你小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你的心软迟早会害了你。你就从来没听过，也从来没改过。”
叶欢看着回头看过来的邵元，一向冷傲的古典美人依旧是一副死也不改的模样，他也是无奈得很。
“如今吃了大亏，有何感想？”
“感想啊……大概觉得做人真的很难吧。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已经下了绝杀令了，君无戏言，不是吗？”
“…………真是神明才会有的发言啊。”
邵元看着叶欢的眼睛，那双漂亮的墨瞳总是带着笑意，仔细看去，那份笑意未达眼底，后面藏着冰冷和漠视。
与他身后看过来的鎏金眸子，几乎一样。
“有些时候，我能清楚的意识到，你其实是神不是人。”
他有人的情感，有人的思维，他也会偏袒喜欢的人，也会为了利益做出些与人相同的选择。但是处理事务时，有时候分的太过清楚明显。有些事人会选择原谅，而神只想彻底处理掉祸根。
就像在焚天谷时，他喜欢焚三世，所以可以让利也愿意救他。他讨厌沽城的那两个人，所以争夺利益时毫不留情，甚至动过直接废了沽城小皇子的心思。
之所以没将那位小皇子置于死地，也只是因为叶欢分的太清楚，他拿回了自己的力量和对方应付的代价就停手了，剩下全都交给焚三世去处理。
“你看人的眼神是不同的，喜欢的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不喜欢的总是带着冰冷的审视。他们居然说你温柔……真是讽刺。”
他看着自己时是那种长辈看后辈的眼神，赞许的同时，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也几乎是事事包容，哪怕自己跟他叫嚣，他也没有真的生过气。
叶欢其实也是很任性的，或许也是神的通病。视为宠儿的存在就可以得到万般宠爱，不喜欢的事物连眼角余光都不会分给一丝一毫。
但是他的任性妄为会被契约束缚，只要他认真答应了，他就会做到。就像他答应邵元的父亲教他剑术，哪怕他毫无天赋，叶欢也没有放弃过，反而变着花样的教他，给他开小灶。
“说是半神，但是又不会回退身份，迟早都会成为完整的神明。你已经习惯用神的视角看人了，叶欢。”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人，即便现在的躯体与人无异，我也不是真正的人类。”
叶欢有些奇怪的看着邵元，很早以前邵元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他总是试图把自己拖到人的行列里。有什么用呢，他最多能体会人的情绪与一生，可他终究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留在万翠山，你大可以留在归隐山庄被人供在神龛上。”
“因为这是大师兄的意思，他说我缺乏情感，如果神太过无情反而不够格做个神了，所以要我来万翠山学习学习。”
万翠山是医疗圣地，最能看尽人生百态，也是最能体会到人类情感的地方。
“你的确在这里学习的很好，好到这万翠山上下都觉得你不是神，更像个人。”
邵元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低头伸手再给他上一针。叶欢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看一眼闭着眼睛小憩的神鸟，捋了捋他的羽冠。
神鸟歪了歪头让他摸，和他贴了贴脸，一边的邵元板着一张晚娘脸，又给他上了两针。
“符思大人还不回登仙城？顾惟要找你的吧。”
“让他找，不急。”
一边的瑾华没忍住笑出了声，面对自家大师兄瞪过来的凤眸，默默闭嘴。
“今日的功课做好了？”
……？
“昨夜折腾一夜刚刚才平息，没来得及做嘛……我这就去。”
瑾华嘟囔着辩解几句，看着自家大师兄露出的冷笑，默默地起身，耸拉着肩膀走了。
娇小的背影颇为柔弱可怜，像极了被风雨打蔫了的小花。叶欢看着她走远了，面对低头行针的邵元，有些无语。
“什么事还需要支开她才能说，都是你的左膀右臂了。”
“我还想支开你身后靠着的那位呢，你看他想走吗？”
“这我可管不了，符思是有自主权的。”
叶欢摊手表示无能为力，神鸟冲着邵元颇为优雅的翻个白眼，故意枕着叶欢的头，对他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邵元看着那华丽飘逸的羽冠，在微风中缓缓飘动还撒落着金色的光点，有种想揪下来一根的冲动。
想研究，但是别说揪了，碰一下都会被符思打死吧。
“少打我的主意，别以为叶欢罩着你，我就不会揍你。”
大约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神鸟大人睁开眼睛看着他，威胁性十足的开口了。被提到的叶欢眨了眨眼，抚着胸口虚弱无力的躺在软羽上，还做足了戏的咳了咳。
“种树的事需要我准备什么。”
“别让人闯进阵法里，这几天注意春来树的状态，其余的没什么。”
“代价呢？”
“那个啊，之后再说，顾惟那边的画像给你送来了吗？”
“还没有，昨儿雀鸟来信说了，不能恢复如初。怕我找他麻烦，还问我怎么办。”
“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能恢复多少是多少。只要里头的东西还能完好的取出来，别的不重要。”
叶欢给出了与他一致的答案，邵元点了点头，沉默片刻，看着他问了一句。
“叶欢，你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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